不辣的胡辣汤

MM

【viko】你死后的一百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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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死亡预警

灵感来自于一首纯音乐——

在你死后才想起曾经答应你去散步

现实和回忆交叉叙述的






1

田野抢救无效死亡后的第二天,#LPL知名选手meiko死于车祸#的话题迅速飙升至热搜榜第四。


EDG俱乐部门前被前来哀悼的粉丝围的水泄不通,为了维持治安,警察与民众发生了争吵,白菊在踩踏下破碎凌乱,细长的花瓣混着泥水陈列在基地门前的空地上,庄严而肃穆地注视着拥挤吵闹的人群。


一如端立在楼上落地窗前的朴到贤。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哭声——那是田野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来上海,彩云之南山间的芳香在踏入这片魔都的瞬间就被吞噬殆尽,她比朴到贤想象中还要苍老一点,也可能是恶讯摧损了她的容颜。


妇人佝偻着身子,抱着田野以前常穿的一件衬衫,轻轻细细地嗅,上面还粘连着古驰男士香水的气味,但再过几天就会完全消散。


李炫君和赵礼杰在田野的房间里忙碌,两人一声不发,沉默着将属于田野的东西放到一个大纸箱中。


三天没刮胡子的朴到贤下巴上已经长满了青色的胡茬,他来到自己房前,轻敲两下门:“哥,我进来了。”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李汭燦没有动静,他还穿着田野出事那天穿的体恤,眼镜被胡乱的扔在一边,仔细听才能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


朴到贤在洗漱间里摸索,找了半天,甚至忘记自己要找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有点扎手。


对了,我在找刮胡刀。


可是刮胡刀在上一周借给田野了。


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烦躁,迟疑半天,还是决定去便利店重新买一支。


他下楼,路过田野房间门口,尽量逼自己不去看那个可怜的母亲,他在门边的停顿只有一瞬,坐在床上的妇人却突然起身,她冲到朴到贤面前,用力地扯着他的肩膀。


“好孩子,田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啊?田野死的时候你在旁边对吧?!他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啊?!——”


妇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但她的声音穿过朴到贤的耳膜直达内心。


一瞬间,朴到贤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明明比妇人高很多,现在却像是妇人在审视自己,红色的血丝攀上她的眼球,她用她那绝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左胸上方脖子下方的位置突然发紧,继而是一阵绞痛,疼得他发不出声音来,压迫感好似一条毒蛇勒紧了他的脖子。


然后收紧。


再收紧。


楼上的躁动很快惊动了基地的工作人员,在这狭小的走廊里,人们互相推攘,朴到贤处于人潮的中心,嘈杂的声音盖过他的头顶,他看见赵礼杰和李炫君一左一右拉着妇人的手臂,想将她从朴到贤身上拖开。


朴到贤却向前一步护住了妇人瘦小的身体,他凑到妇人面前,坚定地与她对视,用他那流利的中文道:“对不起,他什么也没有说。”


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击溃了妇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周遭安静下来,顷刻间,只能听到妇人的嚎啕大哭。


朴到贤趁乱推开了人群,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大脑一片空白,凄厉的哭声似梦魇萦绕在耳边,怎么都驱赶不散。


天空逐渐灰暗,大小雨点自云端而落,门外的冲突还在继续,警车的笛声混着人们口中田野的名字飘过鳞次栉比的楼群。


在朴到贤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蓝紫色。


“viper?到贤!你去哪里?现在不能出去!”


阿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但朴到贤像是听不见似的,奋力向玻璃门外跑去。


“拉住他!快点!”


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三个成年人才勉强控制住朴到贤的力道。


无数禁锢似藤蔓将他缠绕,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慌乱中,金星宇捧着他的脸,强行让他注视自己:“나를봐라,뭐하는거야?(看着我,你要去干什么?)”


“꽃……”


金星宇愣住了。


阿布急切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花。”


众人的目光循着到贤前往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株桔梗花,应当是种植在基地旁边的花坛里——瘦弱的花身扛不住大雨倾盆,雨点碾碎它的花瓣,一如某人凌乱如浮萍的命运。




2

二月份的时候,田野从云南带来一株花苗,当时队里还笑话他,毕竟他们都不是会用心照料鲜花的闲人,田野解释说,这是一个开花店朋友给他的,当问及是什么花时,田野说:“不知道。”


总之他们一合计,直接把花苗埋在了基地外面向阳的花坛里,拿田野的话来说:“生死由天,能不能活下来就是他的造化了。”


朴到贤听见自己问道:“再画?是什么?”


田野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是我种下一颗种子,但能长成什么样子就看他的运气了……”


知道造化的含义后,朴到贤格外讨厌这两个字,因为他觉得他和田野如今的疏远就是因为逃不过造化。


他不是喜欢隐藏情感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互相喜欢就应该在一起,互相讨厌就应该离对方远远的。


而不是像现在,被造化折腾的若即若离,像猫爪子一样挠得朴到贤苦不堪言。


他喜欢田野。


偏偏是田野。


在某个上海的雨天,田野在二楼的阳台与电话那头的人大吵一架。


朴到贤想过去安慰却被李炫君拦住:“没什么大问题,田野家人要给他相亲了。”


相亲?


朴到贤知道,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无数个暧昧夜晚,无数次放上又抽离的手,无数次对上眼神的刹那,在田野一次次的逃离中分崩离析。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慌乱,他突然觉得没有时间了,再不吐露心意,可能一回头,田野就不见了。


于是他向舍友李汭燦请教如何用中文表白。


那天晚上,他抓着田野的肩膀,很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田野,我喜欢你……是想一起开房间的喜欢。”


朴到贤或许指的是一起打游戏,但是………


田野整个一愣住的状态,随即回过神后,操起身边的抱枕就冲到宿舍去了:“谁!是谁教他这些的?!”


某狐狸自然没逃过一劫,挨了田野结结实实一顿打。


闹剧完后,田野才想起来还有只小狗还在等他的回应,当时的田野,脸颊泛起了杜鹃的红,用着同样真挚的语气,对朴到贤说:“到贤,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朴到贤的年龄还是太小,不懂一句承诺的份量有多大。


于是朴到贤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田野看了看窗外,笑道:“到贤,等我种的花开了,就给你答案。”


至此以后,朴到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训练,就是细心地养着花坛外的花,比赛完就算再累也会去看看他的花有没有开。


他默默等花开的那一天,也在等田野答案的那一天。


而现在,看着破碎的花瓣,朴到贤才第一次知道——


原来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答案的。




3

田野死后的第四天,EDG的训练室一片狼藉。


朴到贤和李汭燦打了一架,严重到可以被联盟通报批评的程度。


朴到贤的脸肿了,额头上还有淤青,按常理来说,凭借他的体型优势是不可能被打成这样的,所以这只是一场单方面挨揍。


还好赵礼杰及时赶到,他把手放到李汭燦腋下,硬生生把他从朴到贤身上拉开。


他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李汭燦,怒火沿着他的脸颊一路烧到耳朵,就算身体被赵礼杰禁锢住了,还挥舞着拳头跃跃欲试。


他的骂语含糊不清,说的大都是一些韩文,赵礼杰只能听懂田野这个反复出现的词语,朴到贤默默站在原地,无论打骂,照单全收。


“住手!”


训练室里的空调温度很低,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凉的,赵礼杰忍不住用手触了触李汭燦发烫的耳朵。


对面的朴到贤低着头,神色不明。


李汭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不要颤抖:“你今天去物色新辅助了……”


朴到贤“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赵礼杰难以置信的看着朴到贤——田野出事后,联盟调整了EDG的赛程,下一场比赛将于三天后开始,为了安抚粉丝和照顾队员们的情绪,俱乐部决定暂且让小祥顶上辅助位。


赵礼杰大概知道朴到贤为什么要提出重新甄选辅助——毕竟昨天的训练赛,他们打的一塌糊涂。


只是……


“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朴到贤!你不可以——”


“田野明明那么……”


“那么……”


李汭燦终于忍不住了,田野死后,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无法进食,更无法入睡,一闭眼全是田野的身影。


他和田野相识于最美好的十七岁,六年光阴过去,让李汭燦有种错觉,无论身后岁月如何追赶,他和田野都不会因为时间分开。


时间或许不会,但生死无法逾越。


李汭燦眼泪奔涌而出的那一刻,被赵礼杰拽进了怀里。


赵礼杰憋着一股怨气,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不是自己委屈,而是替田野委屈,他用他从未用过的质问语气道:“那田野呢?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个辅助,仅此而已……对吗?”


朴到贤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冷静而理性:“夏季赛要打,我们不能没有辅助……”


赵礼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李汭燦回过头,用极其冷酷的语气道:


“朴到贤,你就是个眼里只有冠军的怪物……”


不,不是的……


“队友只是你向上攀爬的阶梯,无论什么材质,对你有用就够了。”


不对,我不是这样的……


朴到贤的内心疯狂否定着,鲜血涌上他的喉咙,他的嘶吼寂静无声,他嗫嚅片刻,终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哥,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悲痛中。”


他听见他的声音,如此说道。




4

比赛前一天,新辅助来报道了。


他看起来很小,实际也确实很小,只有十七岁,穿着沾了油点的白色旧体恤,低着头,手足无措地跟在阿布身后,走进了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又十分神圣的训练室。


阿布拍拍手:“来来来,大家把手上的事情都停一停,这是新来的辅助,都欢迎欢迎。”


训练室的气压很低,除了赵礼杰关心了一下这个比他还小的弟弟中午是不是吃了阿姨做的宫保鸡丁,其他人最多只是挥了下手或者投以礼貌的微笑,李汭燦更是头也没回,专心手上rank。


田野的位置上,陈设摆件什么都没有变,但阿布并没有打算让新辅助去坐那个位置,反而是加紧布置了一个小角落给他。


新辅助人如其样,很乖巧也很听话,对俱乐部的安排也没有异议。


坐到座位上后,五人开始打训练赛,出乎意料的,效果还不错,新辅助开团果断,也很有想法,有时打的投入了甚至会指挥两句,发觉自己话好像有点多,又会立刻闭嘴,然后在画面黑下来的一瞬间立刻道歉。


总之是个很不错的辅助。


训练赛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这次的成绩不错,新辅助终于舒了口气,他穿好外套准备起身,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朴到贤愣在原地,盯着地上那一小块碎片发呆。


那是一个小型的存钱罐,兔子造型,拿着胡萝卜的样子憨态可掬,刚刚摔的那下把兔子的耳朵和腿给弄断了。


新辅助对这位冠军AD是始终怀有感激之情的,他在青训营里并不是数一数二的辅助,但朴到贤就是一眼相中了他,把他拉出了暗无天日的训练室,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舞台。


于是他连忙过去,想去帮忙收拾:“额…我可以试试把它粘起来。”


他正准备伸手,却被朴到贤拦下了,他把那块碎片紧紧攥在手里,扯了个不算自然的微笑:“坏了的东西就扔了吧。”


说着就把兔子扔进了垃圾桶。


随即他又扯了扯新辅助的短袖:“这个,穿了很久了?”


新辅助家里经济状况不好,自己一个人在上海打拼,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衣服,面对朴到贤的提问,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等会儿我让他们送几套衣服过来。”


新辅助的眼里满是感激:“谢……”


“不用谢。”

“东西旧了就应该丢的。”


说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了朴到贤眼中难以言喻的悲伤,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感觉朴到贤意在指田野,但他说着这样的话,紧攥的拳头缝里却也渗出了血。


滴在地板上,绽开了花。




5

今年春季赛后的一段休赛期,田野经常在训练空闲的时候失踪。


有一天田野偷偷摸摸地来到朴到贤身边:“我发现了一个很符合你风格的辅助,你一定喜欢。”


朴到贤的眼中是不可思议:“你有事情吗?发生什么事?”


看见朴到贤慌乱的样子,田野还是忍不住笑了:“没事,就是最近去青训营看了下,毕竟我也打不了几年了,不挑个好的辅助怎么把你留下来。”


朴到贤觉得有块石头悬在自己喉咙,想说点什么,但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后面田野带他看了那个辅助,当时辅助所在的队伍成绩很不好,而且他的打法很吃队友配合,总之按当时的情况讲,他想升级成为替补都是难如登天的事。


朴到贤还记得当时自己问田野:“那你退役了以后,我跟…其他辅助一起打,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神情,或许是带了点期待的,反正田野看到后笑的很开心,他说道:“嗯……可能会有一点点。”


“一点点吗?”


“嗯,一点点。”


“真的吗?”


看着朴到贤执着的样子,田野只好缴械投降:“好吧,很多很多,我会很不高兴。”


朴到贤立刻摆正身子,做手势发誓道:“我这辈子就你一个辅助了。”


田野推了他一下,笑道:“少吹了,LCK的兄弟听了都得流泪。”


后来,朴到贤学习到一个成语叫山盟海誓,又再后来,他学习了一个成语叫物是人非。


他看着眼前的新辅助,不自觉的想到——


山盟海誓的尽头始终是物是人非。


随即他又喃喃道——


“可山盟海誓的可贵也来自于物是人非。”




6

田野死后的二十一天,队伍拿到了夏季赛总决赛的门票。


新人辅助很有潜力,只是缺乏大赛经验,所以刚开始的磨合期很痛苦,但好在其他四人实力在线,像是把自己水平硬生生拉高一个档次,他们卯足了劲,带着死去之人的心愿,闯进了夏季赛总决赛。


他们说,人要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而在田野死后的这些日子里,人们逼自己忘记悲痛,他们开始习惯没有田野的世界。


生活看似照常,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无法忘记田野。


李汭燦有时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反复观看以前的拍摄的视频,此时的他无比庆幸自己拥有很多关于田野的照片。


有时看着看着,他会突然发出笑声,好像又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和感受,但那些笑声,最终都以啜泣结尾。


赵礼杰依然会在冰箱里摆上田野爱喝的酸奶,在客厅的茶几上也放满了田野喜欢吃的零食。


田野走后,李炫君变成了李老板,请客的重任被他主动揽在肩上。每早起来,他会像往常一样对隔壁床位道早安,在后知后觉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后,又会发愣好久。


他们逐渐明白,真正令人刻骨铭心的不是得知友人死亡的那一瞬间,而是在今后的时光中,在一切关于他的习惯中怀念。


而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怀念田野。


那你呢?”

“朴到贤,你想他吗?”


这群人中,朴到贤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关于田野的悼念活动他都没参加,曾经田野送给他的东西也一并消失,大家都感觉得到,他在抹除自己生活中关于田野的一切。


众人对他的这种行为也从愤怒到不解再到释然。


或许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跟他自己说的那样——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悲痛之中。


田野死后的第五十七天,他们踏上了前往世界赛的旅程。


对面第一次个人采访,在前方无数闪光灯和快门声前,朴到贤突然晕倒,火速登上热搜。


他发烧了,大病一场。




7

“我靠,这不是meiko吗?!”


“真的是他吗?”


“快点拍!拍了我要发朋友圈!”


“这下EDG怎么办?”


“摆烂咯……”


朴到贤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人群叫嚷,汽车鸣笛,江水翻腾,无数声响混杂在耳畔,田野被汽车撞出去的那一瞬间,朴到贤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吸进去的那口气久久无法呼出来,像一块重石压在他的胸膛。


“田野……田野!”


田野无力倒在地上,他的身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泊,朴到贤不敢碰他,只能匆忙拿出衣服里的纸巾,轻轻去擦他脸上的血迹。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把闪光灯和镜头对准了中心的朴到贤和田野,朴到贤把外套脱下,想盖住田野的脸,却无济于事。


“没事…田野,你不会有事的……”


听见朴到贤的呼唤,田野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嘴里混着鲜血模糊不清。


朴到贤脑中一片空白,他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更分不出心神去听田野的话。


他好像在喊痛。


然后就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关于夏季赛的话语。


他只记得田野好像说了:“忘了我吧,到贤。”


忘了谁?


忘了田野吗?


朴到贤的脑子快要爆炸了,一直到救护车警车赶来,他还抱着没有呼吸的田野,发了魔怔似的喃喃:“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尝试了,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8

田野死后的第六十三天,朴到贤在睡梦中说了一整晚胡话。


“scout!他好像在说韩文,你过来听一下!”


李汭燦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过来了:“他这模模糊糊的,听不清——토끼?”


金星宇也肯定了:“他在说兔子。”


此时新辅助在朴到贤行李箱里找外套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早该被送到垃圾处理厂的破烂存钱罐。


沉甸甸的重量,而可爱的兔子背后,写了一个漂亮的“meiko赠”。




9

“喂!到贤!快起床了!你是懒猪吗?”


田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大,但朴到贤却感觉很亲切,他睁眼,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映入眼帘。


“走啊,直播要迟到了!迟到一分钟两百呢!你听到了吗?到……”


朴到贤把他按入自己怀里,然后就是无言的沉默。


田野有些傻愣愣道:“到贤,你还记得我吗?”


朴到贤狠狠点头,仿佛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反复念叨着田野的名字:“田野,田野,田野,我知道你是田野,我还知道你叫meiko,我没有忘记你,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你。”


以前他们总说朴到贤是队里最听话的小孩,尤其是听田野的话,所以他一直压抑自己,压抑对田野的思念,每天活在痛苦之中,梦魇无法驱散。


朴到贤感觉自己鼻子很酸,他好像哭了。


“田野……”


“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死了。”


田野没有反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朴到贤的头。


朴到贤很委屈:“你还让我忘了你,你真的很坏…”


田野的声音很温柔,似四月的春风,他抹去朴到贤的泪水:“对不起,是我的错。”


朴到贤笑了,他很容易就原谅了田野:“对了,那株花开了……”


田野用唇堵住朴到贤的嘴,他轻轻细细地吻,吻他的嘴,他的眼睛,他的额头,他的发,细致地,轻柔地,像一片羽毛扫过他的脸颊。



“答案早就在兔子里了。”




10

田野死后的第六十四天,朴到贤醒了。


跟他同房间的李汭燦被他翻箱倒柜的动静惊醒,看他现在这么有精力,不由得舒了口气。


他先是拨通了金星宇的电话,然后向一脸急切的朴到贤问道:“你在找什么?”


朴到贤抿了抿嘴,不说话。


李汭燦叹了口气,指了指那团被衣物盖住的东西:“兔子,在那里。”


朴到贤连忙过去,把兔子抱在手中,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天把存钱罐扔掉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了两个小时,后来实在无法,于是十分狼狈地去了宿舍楼下的大垃圾箱找了半小时才把残破的兔子和它的碎片找到。


这个存钱罐没有开口,除了把它摔坏,要打开它别无他法。


李汭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要打开吗?”


朴到贤看着它,兔子破裂的地方被他笨拙的手法用胶水黏上,胶水糊了兔子一脸,显得十分滑稽。


一人一兔对视许久,朴到贤终于还是放下了它,他的声音很轻道:“还不到时候。”


田野死后的第八十七天,他们进入了四强,在采访席,女主持问道:“请问朴到贤选手,对接下来的半决赛有信心吗?”


朴到贤的语气很坚定:“俱乐部和队员们做了很多准备…”


“连带着meiko选手的愿望,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夺取冠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光,而在这片光阴翩跹中,他的爱意欲盖弥彰。




10

田野死后的第一百零一天,EDG时隔一年,再次成为了世界赛的冠军,他们一起站上领奖台,每个人脸上都挂了泪,这尊奖杯后是EDG每个人这几个月以来被压抑的伤痛,现在乌云被揭开,明媚的生活必须要继续。


与捧着奖杯号啕大哭的众人不同,朴到贤默默收拾好东西,甚至连必要的采访也没有参加,带着自己的背包一路狂奔,逃一般去了旧金山的一条河边。


这河没有名字,正如他寂寂无名的爱情。


他捧着那只存钱罐,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将它狠狠向石头上砸去。


里面的东西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面前。


里面大多是硬币——那是朴到贤放的,有时候会有零钱或者在路上捡到硬币,他都会放到里面——然后就是朴到贤从未见过的一张张小纸条。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拼音。


“喜欢到贤的第五天——今天又给他点了汉堡王,到贤是真的很喜欢汉堡王啊。”


“第二十三天——到贤真的很猪头,肥料施那么多,生怕花不死。”


“第四十六天——今天给妈妈打了电话,她很生气,但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第六十五天——有花苞了,好像是桔梗花,什么时候会开呢?”

………


“第一百零一天——花开了。”


花开了。


兔子里,是田野对朴到贤整整一百零一天的爱。


而在田野死后的一百零一天,朴到贤抱着这些纸条和瓷片,在旧金山的河边泣不成声。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田野的离去而哭泣,泪水止不住的流,河面波光粼粼,蓝色的照射灯与月光相称,投到朴到贤的身上,出现一个悲伤的剪影。


旧金山的天空开始下雨,在这场名为爱的大雨中,一切悲痛都哽咽了。


模糊中,朴到贤似乎看见了田野的影子,他再一次拥抱了他,再一次亲吻了他,再一次呼唤了他的名字。


他听见他说——


不准忘记我。


朴到贤的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流下,心底的一腔炽热爱意,终究被大雨洗刷至无可奈何。


他沉默着溺死于浓雾。


殉情于逝去的爱人。



12

田野死后的第一个冬天,他终于接到了朴到贤的回信。



——你死后,我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绝望,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然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开始思念,回忆起了很多过往无关紧要的事,譬如盛夏基地楼外午后的蝉鸣,鞋子与地板摩擦出尖锐的响声……譬如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你肩头,阳台的护栏被连日的大雨磨锈……

     譬如去年某日,我以忙为借口婉拒了你散步的邀请,许下冬天一定陪你去看雪的承诺。

     你的葬礼过去很多天后,我回了家乡,当雪花落在我手上融化,无数悲伤如潮水突然漫过我的头顶,泪水倾泄而出时,我才明白——


     我曾经以为那些青春过往中的荒芜与遗憾,寂寞与不甘,未曾开口的话,一去不返的人,都会在夏日烟火绽放的一瞬间,连着余烬一把,随着火星飘散而落幕,一切都会想通,一切都会释然。

     但其实并不是的。

     在你离开我的世界后,悲伤就被分成一块块玻璃碎片,掉落在我的整个人生中,你死后,我的人生全是大雪。

     你死后。

     我的人生只剩冬天。



     田野,我不会忘记你。

     田野,若再见你,爱你一百零一次。








桔梗花语:无望的爱

                    亦是无悔的爱


彩蛋是关于花的

热度高的话,应该会考虑写个田野视角的小番外(ง •̀_•́)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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